*細川組中心

*審神者出沒注意

【小雨】

 

  瞬間他以為是天色沉了下來。

  還道是雨勢突強而烏雲蔽頂,原來是頭上添了一圓遮蔽。

  熟悉的弧度跟斗笠,小夜左文字。

 

  蓋在上頭的帽沿不太著實,還有些雨絲落在臉上,但他能想到身後那人挺直了不高的身軀,墊起腳尖拿著對他來說過大的斗笠,想替自己擋下雨水的樣子。

 

  「之定,下雨了。」

  傳來他的聲音,明明是那麼細嫩,卻沉著思緒。

 

  「沒事,小雨而已,謝謝你。」

  轉過身來接過斗笠,那孩子、不,小夜他放開了手,另一手則拎著一把鮮豔的傘。

  上面有些即使是對孩子來說,還是過於活潑鮮豔的圖案跟裝飾跟花邊,他忍不住的笑了。

  「那是主上的傘嗎?」

  「嗯,說手邊只有這把,雨勢恐怕要變大,讓我一起帶來。」那孩子還是沉著的說著,絲毫沒有對這傘的女性化上心。

 

  歌仙兼定只是拿著斗笠沒有戴上。

  過午以來雨就這麼下著,綿綿細絲在還有陽光的天空間安靜的墜落,落在臉上沒多就會讓風給吹乾。

  沒有聲音而緩慢的落入花草與土壤之際。

  雨水壓得周遭的事物深邃起來,揉合在一起味道摻成認知中雨的氣味。

 

  「之定,漂亮的衣著會弄濕,沒關係嗎?」

  雖然在那之前,他早看見了對方沾染了泥水與花草碎屑的鞋及下擺。

  然後是墨黑閃著溫潤光芒的羽織上,滲進水氣而暗了一點一些的沉色。

  「啊,沒關係的,這樣的小雨,我還滿喜歡的。」低頭拍去了些肩上還來不及化開的水珠,歌仙連平常瓢散的捲髮都變得沉重。

 

  「漸漸變大了喔。」小夜已經撐開了那只花俏的傘,還亮著的日照透過傘上的綴邊,在他臉孔上灑下紋路。

 

像是顧及他的擔憂般歌仙笑了一下,戴上斗笠之後將手向前伸出。

  落在手上的水滴變得稍微重了點,從指尖填滿了指甲,順著手指滑向掌心匯集成小小的水窪。

  池裡的蛙開始蠢蠢欲動,週遭的濕度本來就已經很足,此刻更是能感受到夾著鳴噪聲響的濕潤,迴響在庭院中。

  「很喜歡這種景色嗎…?」順著歌仙的手看去,遠處山景已被水氣渲染的模糊,再過不久雨勢就要從山那邊開始漫灑過來了吧。

  「畢竟氣候的變化是如此令人讚嘆的事。」歌仙同樣看著遠方,手掌上一絲一滴清楚分明。

 

  在這裡是第一次接觸到雨。

  這個審神者與付喪神構築的本丸和現世、或是往昔都不同,雖依審神者的靈力而定能晴能雪,卻未能有雨。

  直到今日。

  今天會下雨喔。

  當審神者這麼說的時候,他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

 

  不管是春雨,或著春夏交際之刻都晴朗的本丸,將下雨?

  審神者笑了一下,說著自己對於這個本丸的運作也較為熟練了,讓四季循環本就算是個種精進靈力運用的術式,那麼稍稍努力一下吧。

 

  在剛開始此處僅有一成不變的景色,只有數人的時候,他曾問過為何此處無雨?

  審神者歪著頭說現在的自己還有些困難,而他不懂。

  這對我來說有點難說明,這麼說吧,啊…這些你不能看。

  審神者攤開了卷軸,將一些書冊壓在上頭某些地方後才讓歌仙回頭,書面上剩下的是以筆墨勾勒的難懂圖樣。

  不如庭院裡的池塘,雨水是流水。

  既會帶來也會帶去,自古以來流水即有宿有強大的靈、夾雜著巨大的意,即使來了也會在蒸散後消散,短期之內大規模循環的事物是十分難以掌握的,就如不會久駐的過客般,無法預料何來,亦不知將往何去。

  因此,以現在的程度,還沒有辦法讓這裡下雨。

  她艱難的用貧乏的詞彙回答,僅是重覆說著來去,不過大致上也表達了重點。

  關於來與去的這件事。

 

  一瞬間雨又慢了下來。

  「很令人讚嘆…嗎?」歌仙好一陣子沒說話,這人又開始思考詩詞的事情了吧?小夜左文字想著,於是待他放下了盛滿雨水的手後才發話。

  是哪兒呢?

  對於曾經身為盜賊之刀而在山中度日的他,對雨並非不熟悉,甚至熟悉到有些厭惡了,所以他總備上斗笠,以防驟來的山雨。

  記憶中的雨,總是混合著泥水血腥,以及受襲之人的尖叫哀嚎。

  當他的刀刃劃破每一滴水珠之中的臉孔,心中那塊黑色的角落便吸飽了黏膩的怨恨。

  山之中,雨所滲進的地方,滿葬著無數冤魂破敗的白骨,讓空洞的眼窩裡溢出仇恨。

 

  對他而言,雨僅是不祥的預警、但對歌仙這樣的刀而言,或許總是隔窗伴主聆聽雨音寫詩,才會對於碰觸雨水這樣的事情有所嚮往。

  「水氣會讓刀身鏽蝕。」他扯了扯歌仙的衣襬。「我並不喜歡。」

  回去吧,回去沒有雨水,有著聲音的嘈雜大屋內,他這樣想著。

 

  「啊,是呢。是刀的話,就得擔心水是否會讓刀身繡蝕呢。」歌仙重複著小夜的話,然後用帶著水氣的手握住他伸向自己的。

  「但是現在,不是刀吶。」

 

  所以再一會,再稍稍一會就好。

  他牽著那細小的身體,引著他走到橋中,衣襬染著深色的水暈,踏過的泥濺上足邊也不在意。

  橋之上,落進池面的他倆身影在漣漪中晃蕩不清。

 

  「因為不是刀,而是人。」

  只是想要碰觸那人,如此微小以往卻不能做到的事,如今相同的日子卻能夠做到了。

  「所以我才很喜歡呢,像是這樣的小雨。」

  感受著季節,感受著時光,感受著事物的變遷。

  雨能帶來的東西,總有一天也會帶走吧。

 

 

 

 

 

 

 

 

---

  「你是笨蛋嗎?」

  審神者用平得接近冷淡的語氣說,臉上的表情寫滿虛空。

  「不就說了會下雨、會下雨、會下雨,難道大名鼎鼎的文系名刀連下雨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嗎?」

  她的白眼幾乎翻了三百六十度。

  眼前的歌仙兼定跟小夜左文字,濕透了全身。

  若要她找個形容吧,就是濕透的小貓跟瑪爾濟斯,這隻瑪爾濟斯還把全身的白毛都染上了泥,太好了簡直像老家那隻洗完澡就去滾泥巴的小畜生。

  說好的風雅呢?

 

  在廊上眼睜睜看著歌仙抱著小夜在爆雨之中跑回來的樣子,審神者當下先是驚訝,然後立刻拎著毛巾喚著人來衝到了玄關。

  青江在旁邊偷偷拿起手機拍照然後打卡上傳--本日佳句:淋溼的小貓與瑪爾濟斯。

  瞬間讚聲與點閱率標升,其它的刀們開始一個一個從門後探出頭來。

 

  「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身為一個個性剛烈的少女,審神者不間斷的在兩秒內罵了三次。

  都讓小夜去接你還讓他提醒了要下大雨了為什麼還在庭內待那麼久呢,難道文系名刀在爆雨之中酣觴賦詩特有靈感嗎啊啊啊啊啊──

 

  「不是之定的錯,他只是「不不不就是他的錯啦還拉著小夜一起淋雨,風雨大成這樣連小夜都淋溼啦宗三快把他帶進去擦乾啊!」」在文系名刀的前保護者想要替他辯解之前,審神者就已經用毛巾包住他丟給了左文字家的哥哥。

  吵吵嚷嚷後宗三跟江雪抱著小夜進了屋內,審神者胡亂的把毛巾揉在歌仙的頭上擦著,因為爆雨的關係即使傘跟斗笠也被沖得浸透了雨水,用全身護住小夜的歌仙更是她所見以來第一次這麼狼狽,連平常頭上翹得春風得意的頭髮都被淋得扁塌,她一邊擦著一邊動手把歌仙飽吸雨水的羽織拉開丟進青江手上的籃裡,而青江樂得邊拍攝上傳邊幫忙扯歌仙的衣服直到只剩下內著跟袴,然後審神者讓喊著再脫下去太不體面的他脫下沾滿泥濘的鞋,丟在玄關旁趕他進浴室,這趟混亂才終於安定了下來。

 

  「呼…」把濺濕的玄關擦淨、將幾球紙捲丟進歌仙的靴內後人也退了去,審神者才呼了一口氣。

 

  太好啦,總算把自己沒控制好天氣這件事情掩飾過去了。

  審神者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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