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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了。
  約書亞下意識的躲進轉彎處廊柱的陰影,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是誰會這種時候在走廊上閒晃呢?

  「有誰在那裡嗎?」腳步聲的主人停下動作,疑惑的一問。

  耶爾。

  「…是我。」鬆了一口氣,約書亞走出陰影轉過轉角,對耶爾點頭示意。
  退步了嗎,竟然會被察覺?
  「啊,你是…約書亞,對吧。」耶爾露出微笑,拍拍對方的肩膀,呼了一口氣。「還好,我還以為又是異教激進份子派來的暗殺者、嚇死我了。」
  「又…?」原來是經驗豐富?
  「並不是所有人都信仰著一樣的神啊。」耶爾像是很習慣了般,輕鬆的說著。「這麼晚出來散步,睡不著嗎?」
  「…我習慣晚睡。」他將視線調離走到自己身旁的耶爾。
  或著說,長年身為暗殺者的他不習慣睡眠。
  「啊,那麼陪我在走廊上散散步聊聊天吧。」耶爾用著萬年微笑,加上沒有拒絕餘定的肯定句,決定了兩個人的行程。
  「…嗯。」這個聖堂裡的人,好像都很任性。

  月光在半圓弧形的廊柱間距間鑲嵌入透白的明亮、平放在廣大的走廊上,兩人的長影像是切刀般,劃過一個個朦朧的輝圍。
  約書亞聽著耶爾不著邊際的談論著經過的一個柱子、一幅畫、或著是一條裂縫、聖堂的歷史典故什麼的,他知道耶爾打算說些什麼、耐心的等候著。

  「對了,是曼德帶你回來的吧。」耶爾中斷了聖堂的建設時期糾紛導論這個話題,像是突然想到的提問。
  「應該是吧。」他唯一的印象,是那模糊不清且短暫的睜眼一瞬。
  「他沒有很明確的告訴我實際情形,你遇到了盜賊嗎、還是被追殺呢?」聽說當時他不但身受幾乎致命的重傷,同時還中了毒,除了被暗殺者公會盯上以外,只有一個可能…。
  「我…」了解到對方雖像是隨意聊天,實際上明顯是在直接的刺探、他思索著想想起當時的情形,但不論從小到大的記憶、一件件暗殺者公會所發出的任務、公會裡的面孔、刀在手上的沉重感、達成任務後酬勞刺耳的金屬碰撞聲、潑濺在目標屋內的腥臭血液、甚至是母親扭曲的臉孔都歷歷在目,卻唯獨當時的情形怎麼也想不起來…「我似乎是被追殺,可是…」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被追殺?
  是因為背叛?
  失手?
  洩密?
  ???

  「我想不起來…」怎麼也找不到那一段像是掉入黑暗淵藪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就只好算了-----」了解到對方並非是在說謊,耶爾拖長了語氣,適當的轉移話題。「說到這個,曼德那傢伙也老說他忘了什麼忘了什麼的,實際上卻根本記得,只是懶得做才給我這麼說、老是把事情推給莎妮雅,不負責任的傢伙。」
  揉揉作痛的額際,約書亞發覺耶爾此刻看來和平常的模樣有點不同。
  「該做的事情老是不做、難怪認證等級一直停滯在八十九,年紀比他小的莎妮亞都快超越他了...」雖然是責備的話語,卻一臉拿他沒辦法的笑容,一句接一句的侃侃而談著。「浪費了一顆聰明的腦袋啊。」
  「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吧。」看著那樣的表情,他不禁有點羨慕。自小到大他只擁有任務的搭檔,而沒有朋友。
  「算是吧。」耶爾靦腆一笑,轉身面對內院廣大的園景。「然而自認身為摯友,我卻讓他那樣一直笑著。」
  「我不懂你的意思…」一直笑著不是件好事嗎?
  「那傢伙,的確本性是很開朗沒錯-----可是就一個倖存者而言,太過開朗了。」耶爾的表情變的有點哀傷。「你知道十三年前,被稱為沙上蜃樓的驛站村發生的屠殺事件吧、曼德是那個村子唯一倖存者。當年發現他的是要到驛站休息的祭司長和莎妮亞,那個時候的他聽說已經瀕臨死亡、是靠著要消耗極大精神力以及體力的復活術才撿回一條命。」
  「復活術?世界上真有讓死者復活的力量?而這力量存在於神職者身上,卻未曾被提及過?」他的腦裡,浮現自己親手殺死的母親、還有許許多多的臉…
「那麼如果…」如果能夠學會…
  「那只是個好聽的稱呼,實際上只能用於挽救危急但還有一口氣在的生命...對已經死亡的屍體是沒有作用的。當然、讓死者復活不是沒有記載,只不過那是褻瀆神的作為、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所以正常的神職者所學的並不是真正的復活術,抱歉。」可以理解他所想的大約內容,耶爾帶著歉意的慢慢解釋。
  「不、你不必道歉。」他苦笑,暗責自己的愚蠢。「你所謂的太過開朗是什麼意思?」
  夜風輕輕吹過,庭樹灰黑的葉發出交頭接耳般的瑣碎聲。
  「曼德…」耶爾皺起了眉。「在接受醫治的第二天醒來後,就露出了笑容和所有人道謝。他從來沒有表現過一絲哀傷,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然而所有的事情經過,他卻可以清清楚楚的說出。」
  「笑容…」在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後立刻?
  「那樣令人…很擔心啊…」低著頭這麼說著的同時、髮絲造成的陰影讓人看來像是在哭泣。「可是,他的笑容卻是為了不讓任何人擔心。」
  
神吶、那個人,在深淵邊緣搖搖欲墜。

  約書亞深深吸了一口氣,試著化解胸口突來的沉悶感。
  然而…
  「-----誰!?」空氣中有不屬於這裡的味道。
  「討厭,被發現了。」茂密的樹上,一名獵裝打扮的女子跳下。她打量了兩人後,發出細聲抱怨。「討厭…該殺的是哪一個啊?」

  『叼著玫瑰的蛇髮骷髏標誌-----梅度莎。』看著對方肩上的公會標誌,約書亞皺緊了眉。『中階暗殺者公會的一支…』

  「異教的殺手嗎...」耶爾快速的上前。「妳的目標是我,別扯上無辜的人。」
  「討厭、你不要自抬身價啦,害人家搞錯的話就糟了,所以兩個人一起死吧。」她嫣然一笑,反手袖中的隱藏型十字弓朝兩人射出箭矢。「手牽手,一起上天堂。」
  眼見對方攻擊,耶爾伸手想將身後的人推至安全的地帶,耳邊卻傳來約書亞呼嘯而過的嗓音。「毒…!」
  判斷出對方箭矢帶有毒性,便立刻反抓住耶爾伸出的手將他向後一帶,約書亞上前幾步,以手自箭矢的航線左側拍抓,接著毫不停頓的向女子一踢。
  數隻箭矢因她速度快的驚人的閃避,自懷中掉落於地、箭頭細孔溢出的黑綠色液體很快的蝕黑落點。
  「討厭,你很了解嘛。」女子退到廊外的草地,看向對方手中抓握住的、以及掉落在地的箭矢,再看向位於約書亞身後已經詠唱完讚美禱辭的耶爾,眨了眨顏色不明的大眼,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你很討厭、後面的傢伙也很討厭,你們兩個人都很討厭。」
  「討厭,卡門討厭你們。二連矢!!」她咬著下唇,大眼蓄了些許淚水,可愛的模樣卻搭配著犀利的攻擊。
  「罷協之陣!!」預料到對方行徑,耶爾早一步在約書亞身上做了屏障,卻忽略了自身安全。
  「卡儂!」她趁著空檔回首一喊。
  「箭雨!!」冷冽的聲音和雨般的箭矢立即從另一側綿密的降下。
  「埋伏…!?」知道來不及詠唱,耶爾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疾飛而來的箭矢,咬緊了牙。

  鏗----------!!

  「笨蛋…不擅長戰鬥就好好保護自己,先別管我好嗎…」約書亞的面孔,在背著月光的陰影下險的模糊不清。
  「啊…」發覺自己毫髮無傷後、耶爾看著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
  那被無數箭矢貫穿、破壞、撕裂的…

  「聖堂創建人的珍貴畫像…」一個世紀以前的名匠手製畫框,採用純金所鎔鑄而成、同時期的繪畫天才耗費十年的歲月,採用最高價的顏料所繪製而成,具有歷史與國家級地位的畫像......
  -----命重要,還是畫像重要?約書亞對於耶爾的表情不置可否,同時再一次的覺得在這個聖堂裡的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討厭!卡儂這個笨蛋!」見目標在千鈞一髮之際抄起牆上的畫像防禦而毫髮無傷,卡門氣鼓了腮幫子,一把抽起身後的短弓折斷大力摔在地上。「卡門不是說了要用神之金屬箭矢嗎!?討厭!又用洞窟裡撿來的破爛箭矢,連爛畫像都射不穿,討厭討厭討厭!人家不幹了啦!」
  「抱歉。」另一方的陰影裡傳出了這樣的男子道歉聲。
  「…」放下了畫像,儘管對方說出不想繼續戰鬥的話,約書亞依舊保持著備戰的狀態,持著畫框的尖銳破片、向前走近一步。
  「衝鋒箭!!」被稱為卡儂的神射手邁出陰影,朝試圖接近卡門的約書亞射出一箭。「不准…接近卡門!」

  「呿…」雖然即時閃過,但箭矢周圍的空氣卻強勁的逼的約書亞不得不後退。

  「我們放棄這個任務,也請你退一步。」無視卡門仍不滿的跺著腳而將她一把攬入懷裡,卡儂盯著兩人正色道。「在雙方都沒受傷的情況下收手吧,纏鬥下去誰也沒有好處。」
  「我無所謂。」心知自己沒有察覺到的對方實力不淺也不想對付,約書亞看了一眼身後的耶爾。「不過他可是差點死在你們手上,該讓他安心的睡吧。」
  「我保證今天絕對不會再來偷襲。可是我不保證如果又接到一樣的任務,我會像今天一樣住手。」
  「這樣就夠了。」攔住似乎還要說些什麼的約書亞,耶爾點了點頭。「請回去吧,願你們的神保佑你…」
  「討厭…奇怪的傢伙。」卡門嘟嚷了一句,接著掙脫了卡儂的懷抱翻過牆,卡儂則是以眼神示意後,跟隨著她的腳步離開。
  
  奇怪的傢伙?
  兩人無奈的相覷後,各自嘆了一口氣。

  「謝謝你。」耶爾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沒什麼。」體認到自己幾乎可以說是洩漏了身分,約書亞苦惱了起來。
  「可以問嗎?」
  「嗯…」他呈現放棄狀態般的蹲坐在地拔起畫像上的箭矢。
  「這件事你會幫我保密吧?」撿起地上破碎的紙片,耶爾跟著蹲了下去。
  「啊?」跟預料中的問題不一樣…
  「我希望你別告訴曼德。」學著紙片上創建人殘缺的微笑。「這種事其實很常發生,只是我這次沒有帶任何的護衛在身邊,我不想讓他知道。」
  「他不知道?」那個狡猾鬼曼德會這麼笨被矇在鼓裡?
  「他知道。」就是因為他知道也替自己擋了太多次,才不希望他知道而後悔沒有幫上自己。
  「既然知道,不是更該告訴他?」那代表曼德很注重這件事吧…?
  「不行。」耶爾將創建人的面孔拼湊好後,心煩的再度打碎。「曼德是有神官資格的,但他之所以一直無法縉升的原因除了他不肯提升認證等級以外…他還少了一樣必備精神。」
  「我不清楚神職者的制度。」這件事兩人都心知肚明,他暗示著耶爾講解。
  「神官的資格除了要具備足夠的禮讚及修行以外、還有一點和祭司最大的不同-----」他看向被風吹遠創建人左手。「必須擁有能保護他人的強韌意志以及自保的最佳能力。如果無法自保,那麼要如何保護他人呢?犧牲的前提是逼不得已才對…而曼德,從來都缺乏自保的精神。」

神吶、那個人,在深淵邊緣搖搖欲墜…
  
「然而你剛剛的行動中,不也多少忘了自保嗎?」想起當時的情況,約書亞
不禁莞爾。
  「確實是如此,」他握緊了雙手。「或許我是被那個笨蛋傳染了吧。」
  「我並不了解他。」約書亞只是淡淡的撇下這麼一句,並且對什麼也不知道的自己感到厭惡。「但他的確是個笨蛋。」
  




「三八…」曼德俯身趴在二樓窗口前,闔上就著月光字跡顯的特別明亮的書籍。「要說別人壞話也不小聲一點…」
  在樓下又打架又聊天的,真當他睡死了這樣都叫不醒嗎?更何況他還沒睡哪…


***堅持要用儂的後記***
寫多一百字小說的後遺症就是變的不會敘述啊啊Q口Q
…主人物好像被卡儂卡門搶走了鋒頭…
本來只打算讓他們當跑龍套的啊,
可是打架畫面一寫就停不下來來來來…
而且怎麼會名字個性噗噗噗的就冒出來了呢OTZ
曼德雖然是主角兼討論的中心,卻只出現一點呢(笑)
曼:…誰害的啊…
總之,還是請多指教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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