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扼光

方才下過雨,地面上仍然有點潮濕。
因被浸濕而顯灰白的牆透著斑駁、古老的味道。
不論過了幾年,這種景象永遠都不會消失。

水珠不斷自屋簷低落,或疏或密,積水成灘。
這只是潮濕的味道,參雜了陳年水泥、柏油、燒毀的電線、閃動的電光、空氣中各種化學作用和泥沙垃圾……各種雜質。
不是水的,水比這純粹多了。
比較乾淨也比較令人舒服。
水的味道,滲入脾肺。

月被雲掩蓋而失去了光華,黯然退場。
只剩街燈掌管光線卻無法定奪明暗。
第三根煙蒂落下,火光被水潭淹沒,隨著它的兩個同伴被漣漪淹沒,一起沈睡。
還看的見煙霧的掙扎。
他抬起眸,伸手揮散身旁的餘味。
看見走近他的Ark似乎有點不適。
「怎麼,身體不舒服?」他的表情帶著一點嫌惡。
「我很討厭煙味。」那種味道會像寄生蟲一樣,附在他的身上,難以根除。
「我也不喜歡。」但,指尖卻仍寄宿著煙味。
「算了,那個一點也不重要。」他搖搖頭,不論是什麼味道,最終還是會被掩沒,或消失。
「是呀,一點也不。」他點頭,贊同他說的。
水是一種很能引出味道的物質。
他聞到Ark身上那股淡淡的、水所誘出的味道,似水非水。
「找我有事?」如水般的,他透悉他的來意。
「這箱子是怎麼回事?」指尖敲敲皮箱外殼,語氣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確定了某事。
「如你所見,錢。」Ark撥弄著額前的髮,笑得很無邪。
「不是說好五百萬?」請問他箱子裡多出來的四千七百萬是啥?難道他眼花把綁鈔票的紙條看成錢了嗎?
「是說好了沒錯,我也只給你五百萬而已呀!」他的數學倒沒那麼差。
「那這些呢?」他刻意把錢分成兩邊,指著體積明顯比另一邊大多上數倍的那堆。
「那個嘛……」Ark敲了一下皮箱,「就當作是定金好了。」
「定金?」什麼定金?
「因為,如果我說我錢太多送你一點花花這種爛藉口的話可能腦門會挨一槍。」他還沒活的那麼不耐煩。
「你很聰明。」沒錯,他如果說出這種話他一定斃了他。
「這就不知道了。」他只是把他摸透了而已。
「那麼,所謂的定金是?」他闔上皮箱。
「我希望你以後再替我殺人。」他向後退了一步。
「不用這些錢,我也會替你殺人。」只要他心情好,錢倒是其次。
「不。」他搖搖頭「我的意思是要你只替我殺人。」這才是他的用意。
「這樣我能有什麼好處?」只為他殺人?那可是會跑掉很多不錯的工作的。
「我保證你可以一次賺得比那些還多,而且你答應後感到不耐煩立刻就可以停止,從此,我不會再來找你,錢也不會收回。」他解說完他的福利,再加上唯一一個限制。「只是,我所提的對像你必須完全殺死他們,如何?」
「完全殺死?」死就死,還有死不完全的嗎?難道得把它們分屍剁碎絞成碎肉做成肉丸再拿去賣嗎?
「不只身體,」他以指劃過唇,神秘的一笑。「還有精神。」
「我該怎麼做?」他這麼說的樣子,看來就像專家一樣---不過是詭異的專家。
「你自然會瞭解。」仍是劃唇,卻收去了笑容。
「OK,」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什麼的話,到時候再說也不遲。「我怎麼聯絡你?」
「和之前一樣,我會去找你。」Ark唇角揚起一道弧形,細小的令人難以察覺的---伴隨著一滴清澈明透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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