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田偏兄弟向,前篇,源氏篇會是另一個標題但還沒想到(喂
因為什麼都沒做所以到底要不要加配對tag真的是個大難題

*各種凍住不洗澡私設不考據注意

 



 「您要去哪裡呢,兄長?」
  當半藏拉緊弓,替換的弦陷入指肉時,源氏這麼問。

  靠在窗上的他抱著顆藍色的氣球半遮著臉,面向半藏的那面印著熟悉商家的標誌,半透明橡膠曲面後的他看不出是否是笑。

  「…又到遊樂場去瞎晃了嗎,源氏?」
  用問題回答問題,是對毫無意義提問的忽略。

  「今天周年慶,代幣的兌換率是兩倍,不去太可惜了,看、這個顏色和您的龍一樣呢,很可愛吧?也有綠色的──」

  帶著皮製半指手套的指尖擠捏氣球,光滑的橡膠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碰——!』
  話才說完,氣球就被給過大的力氣弄破了,巨大的爆炸聲引來門外的黑衣保鏢們少主少主沒事吧的喊著衝進來──他們幾乎都要把武器掏了出來,而半藏皺著眉不發一語,只是一個揮手,這些人總歸也是島田家精挑細選出來的隨身保鑣,在看到手勢、加上源氏一派悠閒的樣子跟地上的氣球碎片後,馬上便理解而道著歉退了出去。
 
  「──所以哥哥,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您要去哪兒呢?」
  彷彿剛才的鬧劇並未發生一樣,源氏討要著答案。

  半藏嘆氣。
  「…沒要去哪,就在院子裡練練箭。」
  像往常一樣。

  半藏拾起剛才放下的弓弦,源氏從窗邊跳到他跟前坐下,盯著他大眼瞪小眼。
  而他的兄長用左手擺了兩下讓他退後點別妨礙做事,源氏知道那是並非驅趕,而是為了避免讓他被不小心脫手的弦給傷到,縱使那種事情從沒發生過。

  「無聊、別去了吧,我發現了個有趣的地方,偶爾也一起出去走走吧?」
  「不了。」半藏毫不遲疑的這麼說,手中新替的弦發出緊繃的嘶擦聲。
  「果然又是這樣嗎?」
  「倒是源氏,一起來吧,很久沒看你練箭。」
  「不了。」他學著兄長剛剛拒絕的語氣,從口袋裡拿出另一顆未吹起的氣球,放在口中吹了幾口,然後放手讓它一邊發出聲音飛落到另一邊的角落。
  藍的、綠的、粉紅色,甚至是會讓人懷疑怎麼會有廠商想做這種顏色的土黃色,一個個的被他從口袋裡掏出來吹了又飛出去,這傢伙到底跟店家要了多少,又為什麼要拿這麼多,莫非是單純為了惹怒他嗎?
  「…那些垃圾記得收拾。」半藏感覺到自己額邊的青筋跳動著,但還是隱忍住不去站起來揪源氏耳朵。

  「等會、跟我一起去練箭。」半藏重複了一次,這次並不是詢問。

  「不。」而源氏停下玩氣球的動作,對他似笑非笑的挑起眉這麼說。「兄長,不如這次您跟我來吧。」

  「不。」不著痕跡的吸了一口氣平靜內心的怒火後,半藏回答。

  「──總是兄長您要我去哪兒就去哪兒,但您從不跟我走呢。」

  像往常一樣,真不公平啊。

  源氏似乎無聲的這麼說,隨著他露出百無聊賴的表情轉頭從窗口跳了出去,窗外樹影搖曳了幾下,葉片相互摩娑的聲音傳來、跟風與蟬聲混成一塊,各式聲響混合成夏日特有的節奏,卻獨缺離家半個月終於露面的源氏該給的招呼聲。

  「………還真是久違了。」
  半藏抬手,擦去頰旁的汗水,窗邊繪著金魚的風鈴清脆作響,卻也無法為這個萬里無雲而太過悶熱的午後添增涼意。

  其實他一直想說說源氏總不好好走門這點,但源氏只會回答自己討厭被誰檢視著走進戒備森嚴的島田家繼承人房裡,身為合格的島田家的忍者就該隱蔽行蹤不被誰發現的到達目標,那麼爬爬窗跟從暗道出入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這樣一回半藏也沒有辦法,畢竟是挺有道理的──但至少也把窗給關好吧。

  他看了過去,源氏離開的窗邊飄進了幾片落葉、被風捲起小小的龍捲,和色彩各異的橡膠氣球一起散落在塌塌米上。
  源氏這臭小子果然還是沒收拾啊。

  小王八蛋。



  「哥哥,您要去哪裡?」

  源氏小他三歲,半藏五歲時他正是傻憨得可愛的年紀,圓亮的大眼跟撲著紅暈的柔軟臉頰,愛笑又感情豐富,沒有人看了不喜歡,當時父親的事業日正當中,除了母親外在他身邊最親的人就是自己,母親總充滿憐愛的對著他說半藏這是你弟弟,你得負起哥哥的責任照顧他。

  於是那時半藏總讓源氏小鴨般跟在他後面,他做什麼源氏跟著做什麼、他說什麼源氏便抓著句尾口齒不清的學。

  源氏是個特別機伶的孩子,一舉一動學得很快、懂事得也快,開始時還會大哭大鬧不讓半藏離開身邊,後來進化成含淚歪頭拉住他衣角欲言又止,可憐兮兮的問他。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很有效。
  「…你要一起來嗎?」最後他總是會這麼問源氏,然後得來一個用力的點頭。
  因此半藏練箭時、源氏在後方看著;半藏習武時,源氏在後面揮著兒童用竹刀;半藏習字時,源氏自告奮勇的幫他磨墨…然後打翻一地,從此半藏開始使用自來水墨筆。

  到了半藏必須離家上學那一天,經歷了島田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一番勸說的源氏還嘟著嘴誰也不理的把自己關在房裡賭氣。

  而當源氏也到了學齡,這樣的情形卻開始慢慢改變。
  起初源氏還是會問半藏要去哪兒,但隨著年齡漸長,源氏與半藏同行的意願越來越少,甚至漸漸不怎麼問了,除了日課以外的時間,他有了自己的安排,也有了自己的朋友跟興趣,不再是跟著哥哥到處跑的跟屁蟲。
  長大、見識多了,就不會只執著於他身上,受到外面世界的吸引也是理所當然的,有自己的主見後決定要做什麼更是他自己的自由,半藏只是理所當然的這麼想。
  不知不覺兩人邁過了青春期、成年以後,壓在半藏身上的責任越來越沉,而越來越自我的源氏開始不見人影,背對著彼此向前狂奔一般漸行漸遠。
  直到某天半藏才突然發現源氏已經許久未曾與他同行、許久沒有聽他問過兄長要去何方,不管是用餐還是梳洗時也鮮少碰面,就連一同練習的時間也相對少了許多,以往他偶爾還得去電玩場揪回逃課的源氏,現在那兒甚至找不到他了,源氏在外的風流韻事他也當然沒有遺漏過,他也清楚源氏依舊尊敬也喜愛著自己這位兄長,但就像他倆不是兄弟一般,一年中碰面的次數可能甚至少於花村門口的警衛──回過神來,半藏已經敲著源氏未闔上而流洩出遊戲音效的房門。

  「──源氏,明天跟我去分家一趟。」

  「…」側躺於床上埋首遊戲中的源氏手沒有停下點著螢幕的動作,懶洋洋的抬起頭,露出一個可愛但疏遠的笑容。「抱歉,兄長,明天有事。」
  他的弟弟何時開始會用那種笑容對著自己了?
  「…你要去哪兒?」
  發問的人在這刻開始變成了半藏。
  「遊戲廳,兄長一起去嗎?分家那件事並不急,交給其他人也行吧。」
  而源氏,則變成了提出邀約的人。

  「不。」

  但半藏從沒有同當年的源氏般喜孜孜地回應過。


  「你不動手,總有人會的。」

  他看著家老那張刻劃著歲月痕跡的臉,曾經面對這人總讓年幼的兄弟倆得拼命忍耐才能夠不顯出緊張的樣子,如今他雖不減威嚴,卻身形苟簍、也退去了大半銳氣,半瞇著朦朧的眼用同他皺紋般綿長的語氣說。

  比起勸說,更像是闡述一件事實。
  源氏的身手的確了得,但怎樣也敵不了島田家為數眾多的殺手,與其讓家老或是分家的殺手們以人數圍剿源氏讓他在痛苦中戰死,不如半藏親自動手給他個乾脆。

  他知道此刻在本堂內不只自己感到肩頭上那對巨龍驟臨,雙爪重重壓在身上。
  在這裡的人都一樣,他們都只是扛住島田家這座神輿的盲目信徒,神龍的重量令他們卑躬屈膝得背也駝了、心也硬了──僅管曾在嚇哭了的年幼源氏懷裡塞了最多壓歲錢跟糖果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那句話大概就是這位老人以當主之責為名,給予他們兄弟最後的諫言。

  源氏離開本家、加入了等於是他們敵人的那方,這件事情已經確定;想必就連數日後約定的會談也無法讓事情有所轉圜,而對島田家、對新任當主的半藏來說,無疑是一項重大的背叛。可笑的是這次的集會,並不是為了商量如何讓源氏回到島田,他們都太過了解源氏的個性,議題直接進入了一但必然的談判破裂來臨,身為當主,必須做出如何的裁決。

  他多麼想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空氣中那股寒冷吸入肺裡後化為嘆息,但島田半藏不行。

  島田半藏只能眼也不眨的將那口氣壓住,卡在喉裡梗在心裡,裝出一臉波濤不驚風吹不起萬事皆明──啊是啊在場的他們都得如此,從柔軟有溫度的血肉之軀慢慢轉化為冰冷堅硬的鐵石心腸,才得以挺起腰撐住這整個犯罪帝國的重量往前走,他早已認命,既然選擇了將龍魂咬進自己的血肉裡,自然就沒有哀嘆的道理。

  只是他本以為至少自己能擁有一起承擔的兄弟:如同父親故事一般,雙龍重聚、共同經營天地──然而人生從沒有那麼簡單。


  島田源氏的死沒有葬禮。
  即使是本家次子,叛徒是沒資格擁有葬禮的。
  今後,花村之內不許誰再提起這個名字。

  島田的年輕當家半藏在諾大的花村大堂不可撼動的宣布,讓所有抱持疑問的人了解到:即使是親弟弟,背叛者絕對沒有好下場。

  沒有人再敢質疑,也沒人再敢不服,就連曾有二心的人也在此刻伏首稱臣,他迅速確實的建立了當主的威嚴。
  在場大多數都是看著、或跟著這對兄弟長大的人,都曾見過島田本家兄弟靠著彼此在櫻花樹下睡著的樣子,也都曾看過他們在島田家廊上互相瞪視怒吼,差點抽刀拔箭,最後彼此忍下一口氣掉頭離開模樣的人──也是看著現今當主讓龍魂撕咬自己至親的人。 

  源氏就在他們眼前被這個親哥哥吞噬的連肉片都不剩,一滴眼淚、一個遲疑也沒有,他們聽見的是半藏的怒吼、毫不猶豫的肅清,現在連追弔也被禁止。

  當主身後用豪邁筆法寫下的家訓上還染著他們決戰時的血跡與刀痕,其下則供奉著先人留予他兩兄弟的其中一柄刀,刃上帶著討伐叛徒留下的戰損,光芒卻依舊鋒利的刺眼,像是警惕著在場諸位背叛的下場,光看就叫人發寒。 

  島田半藏語畢,立於眾人之中的他撩下半身衣袖,左肩上象徵當主刺青的龍雷泛出青芒,他拉緊無箭的弓對著七個方位空射,每一次弓弦震動,肉眼可見的青色音波便衝擊眾人,利刃架到頸前般令人頸項發癢,他們咬緊泛痠的牙根屏著呼息、深怕若不小心動了,身體就會被剖半,只有額上無法控制的斗大汗水膽敢滴落。
  半藏手中所持並非梓弓、而是一柄不同以往少主慣用的重弓,此舉當然並不為了驅逐妖魔,而是為了拔除所有可能成為島田家阻礙幼苗的威嚇。
  
  那一次次可都是神龍警示的低嘯,誰也不敢抬起頭。 

  即使在這個機械化盛行、傳統和神話逐漸被肢解的年代,立於島田家後的傳說卻從來未曾式微:雙龍未曾離去、依舊在島田城之上的高空盤旋,偶爾從雲隙中露出的龍鱗反射著烈日的光芒,龍神居空臨下的睨視著他們這些凡人,而眼前這懾人的一幕不過是祂尾羽輕撫帶起的風罷了──發自骨肉以及靈魂的顫抖讓他們終於想起了雙龍是該如何敬畏的存在,而選擇了龍魂讓之降生於軀體中的島田當主,更當如此。


  島田半藏有一個幾乎自己也要忘記的祕密。 

  花村本城一進門便是集會的大堂,在那裡,他放上島田家訓,祭上手刃兄弟的刀,用以警惕眾人。
  在此集會時必須謹慎自己的心態、當心自己的用詞,那怕是一點點的異心,龍神之目也能識破──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他們都還記得那個不能說出來的名字。

  但沒有人知道,那裡實則是祠堂。

  沒有牌位、沒有陵墓甚至照片,卻是半藏為了奠祭源氏而設立的。
  他們的父親走前曾說,喪禮並不是為了死者,而是為了活著的人,因此他走時,喪禮必須要盛大,為了他們兄弟、也為了忠心耿耿的下屬們。

  於是半藏不願替源氏辦葬禮。

  他沒打算讓想念源氏的人好過,而島田城中那人僅剩自己。

  他是如此的哀傷,卻又不願讓自己從悔恨中走出。

  若是當時能夠壓抑住憤怒,是否結局會不同呢…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年少輕狂、輕狂太過,因此他只能承擔這份悲痛作為自己的處罰。 

  龍頭蛇尾。

  他還記得當年不得不用墨水筆習字時,曾偷偷努力想寫出同這般蒼勁的揮毫。
  半藏雙手在身後交握,仰首看著這副家訓,回頭已過了三年,捲軸下緣的血跡跟裂痕還鮮明如昔,但他卻想不起來上頭的畫是何時被替換了。

  他依稀記得上頭本來掛著的是古老傳說裡的弓手與武士,而不是現在這幅代表家族的雙龍。

  但那是何時的事呢?一年前、兩年前?或是更早更早當他還年幼,還牽著弟弟的手述說那兩人的故事時,何時開始他的記憶在往事上莫名變得模糊了,像是身上無數舊疤一般,明明在嚴苛的寒夜裡發疼,卻總分不清哪道是何時留下、又何時結的痂。

  短短數年,他已看來跟當日不同,繁重的事務讓青年的模樣改變,島田家的事務不夠煩,又有哪邊的跨國組織開始找起碴來,目前雖還只是搔著邊亂的細小零星花火、但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若想高枕無憂便必須根治,而這又得要與其他的組織接洽──待處理的事,堆積如山。

  他從來都認為島田家是自己的責任,直至今日這個想法依舊沒有動搖,自小他所受的一切教育都為了繼承這個世界,當然半藏也並非無法明辨是非的無知之人,他當然知道世人稱島田為惡、其後又是如何規模的犯罪組織;骯髒事也未曾少經手或是驅使過,傳承自父親的島田之血讓他對這些事天職一般駕輕就熟、行事也不帶猶豫,該殺便殺該清便祛,他並不覺得驅使這個犯罪帝國的活動是錯誤,世上需要必要之惡、也有許多人需要吸食這淌毒水存活──當然也並不代表他就捨棄了善,若要作為人而立,就需善惡並存,在局勢允許的範圍內,他讓自己保持最大限度的善意。

  年復一年的忙碌奔命壓得他喘不過氣,但偶爾也會有能夠喘息的夜晚,繁瑣的事物填滿了他的行程,卻填不滿心中深埋的空虛,這股虛無就如同燃燭旁堆積的臘越來越密,而他便是那幾乎要淹沒的燭心,那時他會在深夜中來到本堂,佇立於雙龍與刀刃之前,供上四炷香火。

  於堂前跪坐下的半藏看著那柄缺了口的刀,上頭映著自己的雙眼。

  只有這一刻,他才允許自己在心中嘆息。

  關於源氏的記憶,一個個變得模糊,記在心裡的只有當初砍向弟弟心口的感觸,以及源氏的眼神。

  這些年他遺忘了許多東西,在家族背負的血海煙硝中浮沉、從而建立起跟父親盛年時相比過之無不及的局面,卻不足讓他引以為傲,而他日復一日追求的到底是什麼,也逐漸變得模糊,或許在揮出那一刀時,他就已經把自己的榮耀一併刺進源氏的心臟了吧。

  他細數著一路走來的事項,突然驚覺三年前的今天,正是他失去手足的那天,源氏的…忌日。

  頓時半藏覺得周遭的一切變得陌生,像是他初次踏足花村一般。
  明明是自小到大生活,從只能在側堂聆聽、到立於本堂之中發言的地方。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他們的家──曾是,不再是。 

  他想起那天,當自己氣急之下釋放出神龍,第一次那光刺得他差點張不開眼──他盯著自己的力量將源氏撕扯成塊,將破碎的身體撞下高聳的花村露台。 

  他看著殘留於地的血跡,瞪著被破壞殆盡的島田家大堂。

  那天,他嘶吼過的喉嚨乾啞得發疼,額側因憤怒而漲痛,是對不願留下的源氏、對允諾了家老的自己。
  接在憤怒之後排山倒海而來的是悔意,並不是後悔自己痛下殺手,而是後悔自己忘了,源氏是他刻進骨化進血裡的至親。

  早知道會後悔的事情,一開始就不該做。
  他曾數次這樣告誡源氏,如今那個嘆息的人卻是自己。

  這就是你要的嗎,島田半藏?
  ──不是的,他的確願意、也期望接手島田家的一切。

  但他期許的,是與他的兄弟一起的島田。
  然而他過於執著島田,卻放手了源氏,他只是──眷戀著他們的歸處,眷戀著對源氏而言已不再是歸處的地方、執拗的想逼他回來。

  他皺緊眉,這些年腦中源氏的印象,稀薄的僅剩那離開的背影。 
  半藏忘記的太多、不敢想起的也太多,那些記憶累積到終於將之稱為忌日的這一刻,才一起湧上,鮮明的彷若昨日。


  源氏真開心笑起來時,飽滿的臉頰會鼓起,露出前齒。 
  而源氏虛與委蛇的笑容,則是緊閉雙唇拉出微彎的弧度,眼神溫和卻沒有溫度。

  他想起那天自己看著地上的鮮血與刀痕,破碎的衣物跟肉片,雙眼如此乾澀,連眼淚都流不出,雖然早已作出覺悟,不真實的感覺卻占據了他的腦海。
  明明在他們長大成人之後源氏就總不在身邊,甚至快要一年才見上一面,明明早該已經習慣了…然而這一刻,半藏才深刻體會到這點。

  源氏已經不在了。
  他已經走了。
  是他親手將源氏送往了地獄。

  那個人、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乾澀的疼痛和記憶一同歸來,眼角處不熟悉的濕潤感浸透了視線。
  
  堂外的涼亭上,不合時宜的青綠螢火向遠處飛去,埋沒在不斷飄落的夜櫻中,離蟬鳴的季節還言之過早。

  『兄長,您要去哪兒呢?』
  那天他擦拭著刀上的鮮血,腦裡不斷迴盪著源氏當時的問句。
  『跟我一起來吧?』
  『果然又是這樣啊…』
  說起來,他的確總是逼著源氏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卻從沒有前往過源氏所欲的方向。

  總有一天,源氏──

  他想起自己還欠著一個藏在心裡,對死者默默的、遲來而尚未實現的應允。

  『總有一天,我會前往你所在的地方。』

  半藏閉上雙眼,黑暗之中點點火花迸裂。
  ──若火要燎原,那便燒吧。

  那晚,島田家失去了當主。

 

 

 

 

 

 

 

 

 

 

 

 

 

 

 

 

 

 

 


 

  「時代再次改變、該做出選擇了,半藏。」
  那聲音擦肩而過,既耳熟又陌生,今晚所見的若真不是自己心中幻覺的話…他想--承諾便是承諾吧。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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