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親情一點點輕鬆向

 

 

【One Hug】

  Overwatch直布羅陀基地的必經走道上多了一個擁抱機器人。
  正確來說,是半機器人——他們的好夥伴源氏,每天會在固定幾個人多的時刻站在那裡,雙手張開、用他總繫在腦後的頭巾矇住眼,站在手寫的FREE HUG牌子後等待。

  這樣不累嗎,不無聊嗎?
  有人在其他時間問他——他在擁抱期間幾乎不說話不動,也不喝水,就是保持著姿勢一站一兩小時、像是一個動作比較奇怪的冥想,而他只是比出一個V字手勢說這對忍者來說很容易,他早跟著禪亞塔冥想慣了,即使沒人搭理他也沒關係。

  坦白說他當然真不是沒人搭理,基地裡喜歡這種事情的人還不少,第一個是滿身機油味的托比昂,他拖著散發濃厚鐵鏽、焦油味的零件,腳步踏得用力卻又走得輕快,大笑著說忍者小子你在幹什麼,看到寫著字的牌子後就給了他一個腹部裝甲都要被擠到變形的擁抱,接著揚起充滿整個通道的笑聲揚長而去。

  老傢伙矮歸矮,力氣倒是不小,源氏在面罩下閉著眼睛笑了。

  過了一陣子是整個地板都震動起來的腳步聲,那是萊茵哈特,他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人,忍者聽出他們在討論新舊音樂的事情,伴隨著滑輪滾動的聲音,看來那是路西歐。
  他們到轉角那兒都還在爭論,這件事他們已經爭論了不下千次、也不是沒有達成共識或者欣賞彼此的論點過,但他們總是能找出新的議題,一般來說爭論的過程中算是和平,偶爾會有點激烈,但源氏想那應該是他們相處的一種方式。

  然後他們前一刻還有點衝突的對話停了,看來是看見源氏了。

  萊茵哈特率先笑出聲,路西歐也拍著手說著老兄你這是怎麼,然後老騎士把忍者跟音樂家一起抱個滿懷,源氏感覺到他們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被放下來時還有點暈呼呼的,路西歐哼了幾個音節,說謝了兄弟,他差點要忘了他的音樂是用來治癒人,執著於曲風是退流行或是經典並不是重點。

  放開他後兩個人又吵鬧但和氣的走了,愛能拯救一切,源氏想。

  再來就是一些會來訪的其他客人——不能透露身份的贊助者派來的代表、郵差,或是基地成員的相關人士、不具名的志工還有維修人員...等等,認識他的大都給面子用力來上一抱,熟的還拍了一下他臀部說一直想這麼做,不認識的則多是輕輕的虛抱一下。

  一天下來大概就是這樣,源氏想,他也不清楚自己幹嘛做這種好像不太符合自己帥氣綠忍者形像的事,不過整天下來的感覺…還算不錯,剛好他也沒什麼事;最近世界勉強算是和平,都是些小小的紛擾、利爪也沒消沒息,於是他今天也提起了牌子,走到他的免費索取擁抱區去。

  他依舊綁上頭巾、雙手張開,雖然這裡大部分人都認識他,也不會吝於擁抱彼此,但考量到有些人還是會害羞,或著拉不下老臉,所以他同時將視覺感應給關了,安安靜靜真正的閉著眼睛等待。

  不久來了三個腳步聲,一個沉穩堅定,一個既輕又慎重,一個…煙味很重,他大概猜的到是誰了。

  「源氏,你這是在幹什麼?」
  傑西麥卡利,你需要洗個澡,源氏想,牛仔搭上他肩的時候傳來了濃重的汗臭跟硝煙味,這倒不能怪他,到場的三人剛從戰場回來沒可能是好聞的,但源氏認為牛仔那件厚重的披巾跟過近的距離加劇了這件事情,他保持沉默,伸手抱住牛仔,拍拍他的背然後放開。
  「說真的夥伴,」麥卡利揉了揉鼻子,拍拍他的肩,裝出十分哽咽的感動樣。「這種回家時有人迎接還給個擁抱的感覺挺不錯的--指揮官你也該試試。」
  「不、我…」士兵才想說出拒絕的話,就被牛仔推了過去,他感覺得到老兵在他前面有點不知所措,甚至可以想像出他雙手半抬,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的模樣。

  「那--」傑克莫里森在面具下露出了那張令人懷念的害羞笑容--源氏是這麼認為的,老兵一手從肩頭、一手從脇下繞過,像以往他跟麥卡利從艱難的戰場生還時那樣,嘉獎又歡喜的抱住他,他可以感受到指揮官本來還劇烈起伏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老兵小小聲的說:士兵76,從戰場上歸來了。
  歡迎回來--源氏說,像以往被歡迎那樣。

  然後他聽見麥卡利和誰的推擠聲,輕裝甲的步子被牛仔粗壯的手臂推得向前踏了一兩步,又煞住。
  喂、過去啊。麥卡利說。
  我就免了。
  一起啊英雄。麥卡利不死心。
  我不習慣這種事情。
  輕裝甲的主人這麼說,然後源氏聽見他轉身離開。

  「抱歉啦朋友。」麥卡利聳肩,左輪手槍在他的動作下與槍套摩擦著,發出細細的金屬音。
  FREE HUG.
  源氏回答,這種事本來就是依個人意願的,別介意。
  指揮官似乎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慢慢來,總有一天你們能夠能談開的──只要還在同一邊的話。
  牛仔聽了那句話也拍拍他另一邊的肩,再給他一個有點味道的擁抱,說著堅持住,忍者小子。

  被這麼關懷源氏反而覺得有點好笑,並不是這樣的,那個人本來就不喜歡這種事情,無關他們的關係好壞--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安靜的聽著那在不遠處走遠又再度回來,然後還是決定走遠的輕裝甲腳步聲。

  他的同事都是好人--源氏想,他們的腳步聲漸遠,遞補上的是另一副裝甲的步伐,同樣帶著血跟硝煙味,但輕上許多,相比之下燃料的味道更重,他想這應該是法里哈。

  「源氏?」法里哈遲疑的走向他,然後看著牌子--他感覺到她在遲疑,雖然她比他高上許多,但有時候源氏會覺得她的反應很可愛,大概是個性太直的關係,她總是毫不保留的表現出情緒,就像現在這樣一樣。就算看不見、他也能從細微的髮絲摩擦聲猜出她一定正在左盼右顧,希望誰能告訴她怎麼回事,抱著頭盔的手指八成還有些不安的敲著。

  「這裡沒有其他人,法里哈。」至少以他聽力的範圍內沒有。「不用緊張,這不是非達成什麼不可的使命,照妳的意思就好。」

  「嗯…」法里哈遲疑著,多年的軍旅生活讓她對這種事情並不太熟悉,但也不到不了解這是在做什麼的程度,她習慣於保持一層威嚴,才好帶領她的小隊,源氏相信她現在就是在糾結這點。
  「那麼不好意思了,源氏。」
  那一瞬間源氏以為她要離開了,然後就被輕輕抱了一下,接著法里哈什麼也沒說便快步的跑走了。

  女孩子真可愛、女孩子是世界的瑰寶,源氏想著,忍不住回味起他以往在花村時的日子--

  「你的思緒突然變動得有些紛亂,源氏。」聲音從右邊傳來,源氏嚇了一跳,他的老師不知道何時來到旁邊,大概因為師父總是飄著,不多作聲、他又處於分神的狀態,確實很難發現禪亞塔的到來。

  「我聽說你在這裡。」他的老師似乎正對他做起鬼臉,他不確定、只聽到幾聲衣物跟智械關節轉動的聲音,還有輕輕的嗡嗡聲,禪亞塔似乎在他頭上掛上了和諧之珠…而且不只一顆。

  「這個活動我知道,但還沒實際體會過。」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他的師父似乎把所有的珠子都往他身上掛了,他可以感受到那些珠子繞著自己打轉。
  「像這樣抱著就行了嗎?」
  智械向前,有點笨拙的抱住弟子,盤在空中的腳甚至不小心撞了他肚子一下。

  「是的,老師。」源氏點點頭,他可以感覺到身邊的珠子依舊在轉,然後--
  「…老師。」
  「這樣確實感覺滿不同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老師。」
  「是的,源氏?」
  「差不多就行了。」等到珠子轉了一百零八圈,源氏覺得自己跟老師會就這樣被拔除所有喜樂悲苦,太過祥和而得道涅槃時,忍不住提醒他的老師。
  「原來如此。」他的老師放開他,恍然大悟的說。「真是不可思議,我聽見了以往未曾聽過的聲音。」

  「是什麼呢?老師。」散發著暖意的珠子一顆顆的被收回,源氏忍不住睜開眼發問。
  「聲音、心跳。」禪亞塔將珠子聚集在手中,時而散開時而聚集,劃出曼荼羅般的軌跡。
  「生命不只是血肉。」他歪頭,沒有辦法擺出表情,但聲音似乎在微笑。「得被傳遞來的情緒填滿、溫暖,得被思想貫徹--源氏,這是很好的一課,謝謝你。」
  禪亞塔說著就那樣走了,或許該說是飄走了,源氏向著他的背影行禮,然後重新閉上眼睛回歸了姿勢。

  過一陣子他聽見女孩們的聲音,莉娜似乎是聽說了這件事情,拉著荷娜跟小美一起過來探看。
  「喔--你真的在這,源氏。」她用慣有的輕快步伐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著忍者,然後原地轉了一圈轉到後方抱住他。
  「親愛的,是什麼讓你突然有了這個念頭?」女孩長著雀斑的臉用力壓在他背上。
  心血來潮,源氏聳了聳肩。

  「真是的,難怪我找不到你--說好的那個雙人關卡還沒破完呢。」荷娜站在他正面,不滿的抱怨,他可以聽到她把口香糖泡吹破的聲音。「這是什麼收集全基地裡人擁抱,就能解的成就嗎?」她當然是說笑的,但該說真不愧是電競選手嗎,連玩笑都是遊戲的風格。
  「吶--」她在莉娜還沒放手時從正面也給了他一個短暫但確實的擁抱。「這樣就可以了吧,趕快把時間空出來陪我破關。」

  小美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察覺到這一點的源氏轉向了小美的方向,詢問般歪了頭張手。
  「咦,我、我也要嗎?」她本來還傻傻的笑著,有些不好意思,但莉娜喊著親愛的那當然,只好也走到源氏的跟前,輕輕的抱住一下就放開。
  「這樣可以嗎?」她沒想過源氏沒有想像的冰冷,反而是一種帶著溫度的光滑涼感,坦白說--「不得不說,意外的感覺很舒服呢。」

  莉娜把源氏摟緊了一點,然後說著那當然,源氏本來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可愛--只是有時候可能孩子氣了點。
  那在我們的術語上叫做中二病,荷娜忍不住吐槽起源氏那些招式的名稱以及戰場上的挑釁,但也同樣笑容滿面,小美遮著嘴笑聲還是很明顯,他們跟源氏打了招呼道別之後,吵吵鬧鬧的離開了--女孩子真可愛,女孩子是世界的瑰寶,這個世界值得我們守護--源氏又再次這麼想著,順便偷偷借用了一下小美的名言。

  好一陣子,走道上沒什麼人再經過,頂多就是拖比昂又抱著噴發火花的零件忙碌的跑過去,說著小子你還在這啊抱歉今天沒空什麼的,源氏也並不在乎,這個世界有太多麻煩,本來就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現在沒事做,他就這樣在原地,關上視覺感應器閉著眼冥想,然後遠處傳來了清脆的高跟鞋聲。

  這並非安琪拉的跟鞋聲,安琪拉因為醫護人員需要久站的緣故,慣於穿粗跟,而這聲音聽來偏向中細跟,腳步聲也不太一樣,這個聲音十分規律--太過規律了,不管頻率還是踩下的力道都規律過頭,然後他聞到淡淡的薰香味,那是屬於東南亞特有的香味,加上這個腳步聲,只有可能是一個人,一個人他覺得應該不太會搭理自己的人。

  那果然是辛梅塔,她走過來時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挑眉準備要發難的表情似乎就浮在源氏的面前,他聽見她輕哼了一聲走近,拜託可別在他旁邊架哨戒塔啊,他現在只是個友善又無力招架的機器忍者--源氏腦裡只剩下這個小小的要求。

  「姿勢真醜。」他聽到辛梅塔語帶挑剔的說,然後右手被她調整了角度,她輕聲說著好了這樣才對,才像個讓人想抱的姿勢,然後又規律的踩著高跟鞋離去。
  --他剛剛有沒有說過他覺得女孩子真是世界的瑰寶?

  又或著是,會聚集在這個基地裡的人,真的都是一股難以抵抗的善意,源氏想著,雖然本性讓他對女性稍微有些偏心,但若回想起來,在這裡的夥伴們對於他突然的行為沒有人拿他開玩笑,反應還意外的熱烈,他甚至還預想過麥卡利可能會趁機拿橡皮筋彈他之類的(事後麥卡利則表示他不玩橡皮筋,但可能會拿軟木塞射他)。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這條通道也過了尖峰期,從過去半小時只有一兩個人經過這點來看,源氏想著差不多也該結束了,這件事情他持續了一個禮拜,要說有沒有什麼收穫,大概是若有似無吧--要不要繼續進行下去,就以明天需不需要出任務這件事來決定好了,他想著,正想睜開眼,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輕裝甲,腳步輕而緩、緩而穩,來到他的附近、走到他的面前,靠上他對面的牆,雙手交叉於胸前的人盯著他。
  他看不見,但眉心中間微微的刺癢,他知道對方望著他。

  「你到底在做什麼?」半藏說,他看著源氏用頭巾遮住雙眼的模樣,還有下方的牌子。
  「FREE HUG,兄長。」他平靜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心血來潮。」
  「…這麼做能得到什麼。」
  「FREE這個單字也有無償的意思,我想您知道。」
  「要做到什麼時候?」
  「FREE的意思也有自由,您懂。」
  他並沒有打算跟半藏吵架,但忍不住還是想頂嘴,頂嘴大概是他就算把一身血肉全換了機器也留在他骨子裡的壞習慣。

  他聽見半藏走近他,甚至把他的牌子給拿走了。
  「別鬧了,明天還有事要做,莫里森讓我來通知你。」
  真可惜,源氏本來想著如果半藏把牌子撕了,就找路西歐幫他畫一個更帥氣、街頭風格的,再圍上一圈七彩LED閃燈算了,但照半藏的說法,他真得中止這件事了,明天還有事做呢——不過還挺有趣的,他不著痕跡的嘆氣,睜開了眼睛啟動視覺感應,伸手解下頭巾。

  他的兄長現在應該臉色不太好看的在等待他回答--但不是這樣的。

  他看見半藏雙手依舊抱著胸一臉嚴肅,但他閉著眼、腳下放著源氏的牌子,那上面的FREE HUG兩個單字瞬間都變得不像自己寫的,他的確是臉色不太好看,但卻是臉色不太好看的…等待、允許…他給他一個擁抱?
  「…半藏?」
  「宋小姐說你在蒐集擁抱。」半藏依舊閉著眼睛,有點不耐煩的說。「說什麼只差我一個--所以如果你要解那什麼蠢成就才能停止這件事,就早點解決吧。」

  「哥、葛格--」源氏幾乎要噴出淚來,他根本來不及吐槽半藏起碼手也要張開才能抱吧,就一個箭步衝上前摟住半藏,差點讓兩個人都跌在地上。
  「小聲一點!」半藏嚇得張開了眼,從成年後就沒被源氏這樣喊過,他現在有點後悔自己這麼做,蹭上來的機甲撞得他皮膚生疼,源氏抱住自己的力道太大也太緊了,他伸手推開黏太緊的弟弟。「夠了吧--我說,夠了你已經抱到了!」

  「FREE HUG的FREE就是連時間都自由的意思--」源氏死皮賴臉的說,一點要放低音量的意思都沒有。
  「快點放開!」

  「唉呀。」在房內就能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禪亞塔歪了頭。「源氏剛剛說的和現在說的不太一樣,真是深奧呢,我要跟你們學習的事情,果然還很多。」
「他們只是一對不擅表達的笨蛋兄弟而已,不用想太多。」安娜優雅的將茶注入杯中,然後優雅的啜了一口。


***

先承認摸源氏屁股的就是我。

只有辛梅塔使用代號稱呼的原因是私設源氏跟她不熟,應該只有女性會喊辛梅塔莎堤雅吧我想 大概吧


***


【PS.】

  「話說回來,源氏,我們也認識不少年了吧。」牛仔在回程的機上發著牌,給他一樣傷痕累累渾身惡臭的忍者朋友。
  「怎麼了,突然提起這個。」源氏抽起了一張,呃,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洗牌。

  「我注意到你跟荷娜或是美,跟女士們之間都是喊名字,你們有這麼熟嗎?」
  「還算可以吧,怎麼了。」
  「我只是認為,既然是朋友,我們也挺熟了,其實認識第一天我就提過吧,直接喊名字就好、不用加上那些日本的尊稱也行,但你直到現在還是喊我麥卡利,這是為什麼?」
  「就算認識久了,你還是我的前輩啊。」源氏微微的笑,他笑起來總讓人有種信服的感覺。

  「別在意那些細節,現在開始喊我名字就好。」傑西麥卡利其實發現源氏只喊他姓之後感覺有些寂寞。

  「…McCreeさん。」源氏不但喊姓還加上尊稱。

  「說實話,誰要直呼男人的名字啊。」

  源氏露出真真切切嫌惡的表情──啊啊,真是個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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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就會喊半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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