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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C5/兄弟親情向大概
之前推特上隨打的文章 後面補一點東西醬子


they

 

  他夢見他們依舊年輕,夢見他們在一番爭吵後和好——如同小時侯那樣,一逮到機會就用盡全力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互相踢來踢去。

  像是桌底下、鞦韆旁的樹後,湖中央的小船上;打到桌子上的餐具在母親回來時變了位、吵得樹上的落葉和蟲都灑在他們身上掉進衣領,吵得小船翻覆翻一身濕淋,還異想天開的認為跑一跑就乾了,最後一起發燒到三十九度。

  母親生氣起來很恐怖,卻不會忘記問清他們吵架的理由,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居中調解,但他們還太年幼,來不及了解溝通的重要便異離,他僅能記得的,是一次他們為了父親的事盛大的起了爭執,那次母親沒有發怒,只是用有點哀傷的笑容說著:你們是雙胞胎啊。

  那次後他們安分了一陣子才故態復萌。

  有時候他們只是口頭爭吵,他說不過維吉爾或是維吉爾被他駁倒,然後兩人像是被揭開了最深處的瘡疤般喊著憎恨彼此冷戰好幾天,然而說到底那個年紀能有什麼真正的仇恨,於是最後無論如何他們總會和好,總是會吵累了然後一同睡成爛泥,總是會在隔天看到他們一前一後相互繞著像是又吵了起來,卻在叫罵中夾雜著笑聲。

 

  他夢見的是十幾歲的他們,在那座奇怪的塔上大吵了一架後,如同以前一樣和好了,他們一前一後走著,三不五時起鬨發笑,不再針鋒相對,對彼此吐出尖酸刻薄的言論。

 

  然而他清楚這是夢,直升機螺旋槳的機械音轟然作響震耳欲聾,風與沙塵和潤滑油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聽得見蕾蒂和翠斯坐在對面調笑以及她拆卸武器的發出的金屬音,莫理森混著煙味和古龍水再加上薄荷糖的氣味就在他身邊,身後機長隨氣流撥弄著控制台的按鈕,偶爾響起的通報無線電電波聲穿插在三人的交談之中。

  他知道那不過就是一個前往某處過程中假寐、一閃而過的夢,自己的眼球在眼皮下不自覺地轉動,眼簾將夕陽的光輝逐漸濾成了暗橘色,敏銳的感官讓他在各種巨響中聽到翠斯無聲的喊他、睜眼同時刻難聞的氣味被螺旋槳攪了進來,像是一杯失敗的調酒,腐臭、刺鼻,氧化過久的鐵鏽味中令人生厭的油脂性甜膩,從眼前吸食著城市命脈,聳立入雲間的巨大……植物?上散發出來。

  「長得像氣泡紙似的。」

  他忍不住評論,盤踞在建築物上的樹根一層一捲的模樣就像蕾蒂每次運走她(從自己徵收)的戰利品時包上的防護,廉價而附屬。

  「希望它能比捏氣泡紙更有趣。」

  蕾蒂躍躍欲試的模樣像是現在立刻就會使用卡琳娜.安上的鉤索盪過去直奔目標,但長年的經驗已經讓她不再那麼衝動,何況這次她沒帶上她的重機──幸好她沒帶上,他可不能保證自己會否又因為各種…不可抗拒的原因把那台所費不貲的機車弄壞。

 

  「擠出來的東西可不得了啊。」

  雖然翠斯跟著說笑,但她的表情可沒有笑意,他博學的搭檔想必知道那是什麼玩意,但似乎目擊到的還不夠她明確的肯定。

 

  品味真差,那傢伙為什麼總是跟笨蛋一樣喜歡高的地方呢?

 

  明明是自己的半身,怎麼會淪落至此,這讓他想起還不懂得喝酒的很久以前,他醉得不成樣被丟到了垃圾場中,渾身嘔吐物與雨水加上垃圾的腥臭,不論是氣味還是感觸,那種附著在皮膚的黏膩感讓人打從心裡不快。

  他轉頭,那個人安靜的在角落處看著反方向,似乎在細數這個城市讓樹破壞過來的足跡,他已經離開得太久、幾乎要認不得這座城市,依稀有印象的歷史建築也因地勢改變成了熟悉卻錯亂的碎塊,那些比當年高聳許多的當代大樓想必設計時並沒有將被奇怪的魔界植物襲擊這個可能性考量進去,承重牆柱大多已經被從側邊揉碎,主體虛弱的靠在古老磐岩上,反倒是蔓延的紅黑枝椏纏繞著鋼骨,才使之不至崩塌。

 

  在那之中唯有一個房子他是不會錯看的,一磚一瓦都記得清清楚楚,被歲月沖刷過也未曾生出裂縫的砌磚外牆、在陽光下閃爍著的黑色屋瓦,它沒有毀壞,甚至似乎連鑄鐵鑲框的玻璃窗大都完好如初,隱約還可以看到內裝似乎也沒有多大改變。

  這可能嗎?時間久得他都難以確定到底過了幾年,那棟房子連同整塊所屬地基被抬起,隱藏在堆疊樹枝中隱密的一角。

  在那生活的短暫十幾年不比他在外生活的幾十年多,但回憶的密度卻遠比他離家後高上許多,他看著那棟依舊堅固的房子,似乎還能聞到走進房裡時母親身上的香水味,以及石製建築獨有的溫潤冷氣。

 

  那個人背對著他們,從沒加入任何話題,像是不敢看向那棟房子、像是在避免和自己有過多眼神接觸;像是在看著建築崩毀,然後用那個景象苛責自己——他對這個城市似乎有責任感,為什麼?

 

  …欸,奇怪的人。
  蕾蒂與翠斯似乎也這麼覺得,一點也不隱藏地向他打著暗號。

  雖然自己沒什麼資格說,但他也同意,這個人看來又瘦又病,駐著拐杖似乎行動不便、卻又感覺像是故意演出這副模樣,同時他絲毫不在意這件事被人看出,身邊帶著能力名字都有點既視感的魔獸,裝模作樣的在他面前讀著詩詞、自稱為V,若不是個戲精,就的確是徹頭徹尾的怪人。

  即使莫理森帶來的人大多符合條件,但真合不來的他還是會拒絕委託,可他說出了維吉爾的名字,也莫名的讓他想起維吉爾,他也曾居住在這裡嗎?若是如此的話,鎮上的圖書館有不少年代久遠的藏書和新聞紀錄,只要找對方向,要從那挖出自己的身份並不是真的太難,可是為什麼,這個人有什麼原因要淌這趟渾水?

  明明從他身上能感知到的魔力少的可憐,身體也很孱弱,感覺他必須轉換生命作為魔力,從身上那些散發著細微魔力的刺青來看,他應該已經開始這麼做了,這個人如果再繼續使役魔獸──尤其那隻聒噪的雞,牠說得太多了,或許那些所剩無幾的魔力大都是被牠說的話給虛耗,這傢伙、應該不出一年就會死吧?

  不過那人看來清楚得很,若那是他的選擇,就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

  直升機開始準備降落,機長提醒了一句讓他們抓好,當然這話只有莫理森跟V需要在乎,還沒完全落地他和搭檔們就先一步跳向樹,V在後面光是要趕上他們就有些吃力,聽腳步聲就知道、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多管閒事的提醒。

 

  「嘿、顧好你自己,必要時躲起來也行,別勉強。」

 

  V似乎細微的抬了一下眉,那隻鳥在他左手上閃現了出來拉著他趕上,他並沒有和自己多做任何口舌之爭,只是將那本一直捧著的書收了起來,落在他身邊之時低下頭當作回覆。

  他並不討厭這種明白自己力量極限的人,只是他依舊是個怪人,然而眼前有更值得他花費心思的事,那位又擅自蓋起違章建築、固執的哥哥,他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問題折磨得他難以入眠,出發前還讓翠斯逮著機會調侃了會,隨便就解開父親塔的封印這件蠢事姑且不論,還可以當作那是親愛的哥哥太過年輕,想法一根直腸通到底犯下的錯;但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哥哥多年後突然復活,還不死心的又堆起這種散發著惡臭的兇惡高大植物,到底是要死腦筋到什麼程度,他的哥哥會是這種笨蛋嗎?明明看看自己,父親、母親,都沒有這種跡象…也許,莫非他還沒脫離慕帝斯的控制?

  或是有誰——是誰、膽敢冒充這個名字,或是那是V為了吸引他注意的一個謊言……若真的是那樣,可別想他會簡單放過他。

  他反覆的疑問著,不斷在心內推翻自己的猜測,又提出新的疑問,直到到達那個惡臭腐爛的垃圾王座前,才終於確定。

 

  「但丁。」

 

  雖然聲音跟語調外表都讓人認不得,但魔力的感覺與血緣的躁動都證實著,他在撞上什麼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帶著笑意、熟悉,與溫和的氣息,心口傳來幾天前像被刀給貫穿般,那股莫名的疼痛。
 

 

  他夢見他們依舊年輕,在大吵之後和好了,像小時候那樣,他們總是會和好。

  然後他夢見了母親死去的那一天,他在昏暗閃爍的火光陰影中疲憊的閉上雙眼,惡夢便再也沒有停止過。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ve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要睡到什麼時候?」上方傳來的語氣是那麼不耐,讓他警覺的清醒。

  「…我醒了。」不只是眼球十分乾澀,乾掉血液凝結成的碎屑從他的睫毛之間落下來,眨動的眼皮上還可以感到它們正隨著動作龜裂。

  視線之中一片腥紅,這並不是他的視力出了什麼問題,或是被那些沾染上的污血影響,不過是這個地方的基調本來就是一片血紅──他們還在這裡。

  在這個天殺的魔界,天天快樂無比的互相廝殺鬥毆,那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即使他對紅色算是喜歡,視覺上也有些疲勞了,這個地方太過無聊,難怪那些惡魔個個都想離開。

  「我只是在想,之後魔界如果有新的統治者,他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處理環境問題,別老想著入侵人界。」雖然上一屆的預選人(好像就在他身邊?)一坐上王位就弄了顆超大的樹,但樹卻逕自往人間長,似乎沒為可憐又不知何為良好生活環境的惡魔們有所貢獻──這話他只在心裡想著,沒有說出口。
  「好吧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談生活環境,但起碼我的事務所肯定比這裡有品味又舒服千百倍。」

  「呵。」維吉爾只是嗤笑了一聲,他當然猜得到那些但丁沒說出來的話大概十之八九是對他的嘲弄,只不過同時又被認知到自己印象中一向魯莽的蠢弟弟已經懂得挑話來說這件事情給逗笑了。「不比你上一個事務所好,說實在的:在發臭的披薩盒與堵塞的洗手間裡收活、或是在惡魔的屍體之間生活,我選擇後者。」

  「我可滿意那間房子的格局了說。」但丁嘟嚷著,要說的話那間可是他第一次買下的房子。「說真的,拜託你之後可別再把我的事務所弄壞了,你可愛的弟弟現在可是負債累累。」

  「…別想若無其事地把錯推到我頭上,是你自己沒有好好掌握分寸。」

  「…看得很清楚嘛,老哥。」

  「當然。」他可不會輕易讓但丁知道,自己當初在塔頂等著塔完全上升時其實…也是挺無聊的,不如說等待但丁的期間大多很無聊…這件事他打死也不會說,趕緊將對話往下。「好了,你要賴在地上到什麼時候。」

  「知-道-啦──」他用小時候那種,不甘不願卻又不得不做的語氣回答,並不是對於和維吉爾打架這件事感到厭煩了,只不過他過慣人類的生活,到某些時候還是會想睡,即使不容易感到飢餓,但偶爾還是會想念起士加倍不要橄欖的披薩…維吉爾似乎就不一樣了,他需要的睡眠時間很短,也沒什麼對食物的渴望,如果自己按照在人界的作息睡上一晚,他偷偷裝睡觀察過、在他醒來前有好幾個小時維吉爾都只是枯坐著在他旁邊看著空氣發呆。『他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樣的想法在他腦內不適的跳動,好像沒了跟自己打鬥或是劈砍惡魔這件事以外就沒有其他動力一樣,因此他讓維吉爾在感到無聊時直接喊他起來。

  當然,在這種地方的確什麼也不能幹,連最愛的詩集都不在身邊,維吉爾在這之間除了看著他睡覺以外做過最活耀的事,就是搜索,或是瞬移到那些偶然發現的樹苗旁快速根除。

  「休息也差不多了,說好的,維吉爾。」他實在很想快點回到人界,帶著他的哥哥一起,做點那幾十年他們都沒能一起做的事,即使他自己也沒什麼特別有趣的興趣,即使回去了他們也只是換個地方打架。

  「接下來的連續一千回合內如果我贏了十次以上,我們就打道回府。」他用手撈起巨大的魔劍,做出像是揮棒的姿勢挑釁。

  「那麼想回去的話。」在但丁站起身之前維吉爾已經擺好了架式,幻影劍也迅速的在身邊圍繞成圈,維吉爾輕輕笑著。「就來試試看啊。」

 

  他們的勝負一直是五五波,幾乎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程度,他其實並不清楚維吉爾到底想不想回去人界、或是想不想真的分出勝負,唯一能夠知道的是,維吉爾和他在此刻都願意享受著彼此之間好不容易找回的相處模式。

 

  『這樣可以算是和好了吧?』他想著,在閻魔刀滑過髮際差點被剃出一片平坦時(喔維吉爾肯定是故意的)低下身子,壞心眼的從後方掏出黑檀對著維吉爾的鼻子轟。

  『雖然沒有握手言和或是認錯,妳知道的,維吉爾只會向妳道歉。』維吉爾迅速的紐過頭,閃過子彈後抄起閻魔刀的刀鞘將槍打落。

 

  『不過妳看嘛,我們沒有冷戰,也可以說笑了,甚至偶爾──雖然真的是偶爾,可以講講道理,也會盡量放下固執。』

  記憶中母親說著彼此是雙胞胎的笑容,似乎也不再那麼哀傷。

 

  『我們、我們會很好的,像以前那樣。』

  吵完架後,就一起吃個點心什麼的,打完架後,就累得睡成一塊什麼的。

  這次不只是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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